于無聲處壯國威
——緬懷中國工程院院士彭士祿
◎ 科技日報記者 陳瑜

3月30日9時,渤海灣晴空萬里,碧波粼粼。伴隨著激昂的《英雄核潛艇》之歌,輪船到達指定海域,您和夫人的骨灰在這里海撒。
作為我國核潛艇第一任總設計師,您一生對祖國的海洋有著割舍不下的情懷。
上世紀70年代,我國核潛艇研制進入最緊張、也是最關鍵的時刻,您曾多次來到這里坐鎮指揮,帶領大家從零起步,克服千難萬阻,僅用6年時間就成功實現毛主席發出的“核潛艇,一萬年也要搞出來”的宏愿。
海撒當天,曾經與您一同奮戰在核潛艇研制一線的“老戰友”,紛紛自發來到碼頭,送您最后一程。
回憶起與您相處的點點滴滴如數家珍,眼淚卻早已濕潤了眼眶。在他們眼里,您心腸特別軟,一點都沒有大領導的架子;研究問題,不僅在會議室,更多的是在一線,廣泛傾聽老工人老技術員意見,在艇上的狹窄空間里鉆來鉆去,實地察看,然后綜合分析……
主持設計建造了我國第一座核潛艇陸上模式堆,參與成功研制第一艘核潛艇、引進第一座百萬千瓦級核電站大亞灣核電站,組織自主設計建造第一座大型商用秦山二期核電站,為中國核動力的研究設計建造做了開創性的工作……您的一生,是真真切切為祖國和人民奉獻的一生。作為中國核動力領域的開拓者和奠基者之一,您名副其實、受之無愧。
生前您囑托,希望和夫人一起與大海相伴,永遠守望祖國的海洋。安息吧,您的傳奇故事將激勵后來者,盡心鑄牢共和國和平之盾,將祖國建設得越來越強大。

02
牛角兩尖探宇宙
——緬懷中國科學院院士王綬琯
◎ 科技日報記者 陸成寬

王老,您好。
1月28日,98歲的您駕鶴西游。這是您離開后的第一個清明,我們以文字遙祭您的英魂。
您曾經是造船專業的高材生,憑著對天文的熱愛,27歲那年,您放棄苦學多年的造船技術,擁抱夢想,改學天文學,正式開啟“追星”生涯。
作為中國射電天文學開創者,您曾長期主持我國天文學的總體發展,為天文事業整整奮斗了70年,為中國現代天文學的發展作出了巨大貢獻。
您領導研制成功我國首臺射電天文望遠鏡、米波綜合孔徑射電望遠鏡系統等重要觀測設備,取得了多項巡天觀測科學成果;為突破天文學發展瓶頸,您提出實現超大規模光譜巡天的科學思想,今天已成為國際上巡天觀測的主要手段。
您與科學同仁共同提議的國家“九五”重大科學工程“大天區面積多目標光纖光譜望遠鏡(LAMOST)”已建設成為我國光學天文主要創新平臺。
浩瀚宇宙中,國際編號為3171號的小行星被命名為“王綬琯星”,標志著先生您在天文領域的杰出貢獻。“牛角兩尖探宇宙,象牙一塔隱云霄。”這是您淡泊名利、勤勉治學的真實寫照。
潛心治學之余,您還高度重視科學教育與青少年科技人才培養。在頤養天年的年紀,您又扛起“科普教育事業”的大旗,“大手牽小手”,創辦青少年科技俱樂部,探索我國青少年科學素質培養之路。
作為“為明日杰出科學家創造機遇”的領路人,您被科學后輩們尊敬而親切地稱為“科學啟明星”。
您曾在《臨江仙·書懷》一詞中寫道:“浮沉科海勉相隨,人重才品節,學貴安鉆迷。”您的科學精神和人格魅力,為科學界樹立了光輝典范,永遠值得我們尊敬、學習和懷念。

03
為國執筆作長纓
——緬懷中國科學院院士周毓麟
◎科技日報實習記者 王爍

如果可以選擇生命的起點,您是否還選1923年?
您可還記得,里弄深處傳出算盤的清響,彈奏著您數學夢想的序曲?“誰借我幾個指頭?”您曾這樣表達一個孩子對數字的好奇。心之所善,九死不悔。哪怕旁人曾勸您“讀數學不好找工作,讀工科好找飯碗”,在那個生存是第一需求的動蕩年代里,您還是走進了同濟大學數學系的課堂。
新中國成立,您進入清華園。您把大多數人都難以理解的“偶數維單位球上不存在連續而又處處不為零的切向量場”變成地球上不可能處處有和風的想象。此后,做有用的數學在您心中萌芽。求學莫斯科,您便放棄已有所成就的拓撲學,轉向對國家更有用的偏微分方程。
1964年,我國第一顆原子彈實驗成功。那時人們還不知道,4年前的春天,您悄然走進那個沒有掛牌的院落,東方巨響震驚世界的背后,您和同事們在草稿中度過無數日夜,為試驗完成了“9次演算”。
改革開放,再一次轉變研究方向,您的目光投向為應用領域提供基礎理論支撐。有人說您“誠懇地工作、誠實地生活”,不以大師自居,更沒有門派之見,您卻說“國家需要我,是我的榮幸”。
“東風”已成護國利器,超級計算機光耀世界。中科院院士、華羅庚數學獎、蘇步青應用數學獎……又逢春江水暖時,這些您都不再記得的過往,世人永不會忘卻!
學問何曾高閣中,為國執筆作長纓。非是獨守當年月,那得今夕萬家燈。方程多解丈夫志,弦章三易走從容。功名向來身外事,死生一笑泯窮通。

04
為“核”戍邊獻芳華
——緬懷中國工程院院士李冠興
◎科技日報記者 陳瑜

記憶中,您戴著金絲邊眼鏡,頭發梳得一絲不茍,穿著整齊無痕的外套或襯衫,您生于上海,16歲時獨自赴清華大學求學,并從此與“核”結緣。
在我國,提起核燃料與核材料專家,大家第一個想到的一定是您。您是一位謙和而執著的學者,也是一位德藝雙馨的智者,您詮釋了風度與才華的完美融合,也譜寫了科學家與管理者的“雙料”傳奇。
1967年,您投身我國核事業的最前沿,毅然奔赴位于包頭的二〇二廠。您說,學的就是核材料專業,所以到核材料廠是最對口的。
您在二〇二廠一待就是50余年。幾十年如一日,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,但您做到了。2001年,花甲之年的您臨危受命,出任二〇二廠廠長。在那個“搞原子彈的不如賣茶葉蛋”的年代,您帶領二〇二廠職工,建成了我國首條也是目前唯一重水堆核電燃料元件生產線。如今,這條重水堆核電燃料元件生產線已安全穩定運行20余年。
您寧移白首之心,不墜青云之志,從求學清華到扎根工廠,從出國留學到當選院士,用執著與堅守成就了最美芳華,也達成愿望:“我愿一生從事核材料工作。”
1999年,59歲的您被評為中國工程院院士,在核工業企業科技人員中史無前例。大城市、大企業和國外的高薪聘請函如雪片一樣紛沓而至,作為當時包頭市唯一的一名院士,您依然選擇留在那里。隨緣素位,是您給自己樹立的人生目標。您說:“有些東西不是金錢能買到的,人總要有點精神。”
雖然已經離開,但您的崇高品德和學術精神值得我們永遠學習!

05
三峽之子寫忠誠
——緬懷中國工程院院士鄭守仁
◎科技日報記者 馬愛平

“我走了以后,你們要多替我回三峽看看。”這是您生前重病臥床最常說的話。
您81年的生命定格在2020年7月24日。長江西陵峽畔三峽壩區十四小區辦公樓205室那盞燈,再也沒能亮起。
出長在淮河岸邊,童年時的您見過洪水肆虐下萬物不存的景象,立志要當水利工程師,水利報國。
您如愿了。
從事水利工作57年來,您先后負責烏江渡、葛洲壩導截流設計、隔河巖等現場全過程設計,并主持了“國之重器”——三峽工程設計及現場勘測、設計、科研工作。
1994年,54歲的您被任命為三峽工程設代局局長,并被任命為長江委總工程師,負責三峽工程全部技術工作。從1994年到2019年的25年三峽歲月里,您幾乎沒有節日與假期。“大腦中除了三峽工程還是三峽工程,三峽工程幾乎就是鄭總生活的全部,甚至就是鄭總的命。”您的同事說。
三峽工程號稱“全球一號水電工程”,被稱為“科技博物館”、世界級難題“題庫”。
自全面負責三峽工程設計以來,您攻克了一系列重大技術難題,把一個個問號變成了驚嘆號。在葛洲壩導流圍堰和大江截流設計中,您提出“鋼筋石籠”龍口護底方案,實現首次腰斬長江。
隨著三峽工程各項工作陸續結束,往昔熱鬧忙碌的辦公大樓空空蕩蕩,您卻不曾離開。三峽壩區一套簡陋的工房——“三峽壩區十四小區4316號”,兩間14平方米并沒有相連的屋子,是您和妻子的家,你們在這里相守了26年。
“把三峽工程搞好,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愿。”“只要三峽工程需要我一天,我就在這里堅守一天。”您常說。
作為一名水利工程師,三峽工程是您治水生涯的巔峰杰作。您的生命早已和三峽大壩融為了一體。

06
定位北斗報國情
——緬懷中國工程院院士許其鳳
◎ 科技日報記者 張 強 通訊員 潘志強

2020年7月31日,北斗三號全球衛星導航系統正式開通。這標志著我國成為世界上第三個獨立擁有全球衛星導航系統的國家。
這光輝的一刻,您沒有等到。就在20多天前,您離開了我們。作為中國衛星導航定位專家,您留給北斗事業的一切,都會永遠被銘記。
2004年,北斗二號衛星導航系統工程立項研發。作為中國最早開展衛星大地測量與GPS技術研究的學者之一,您承擔起我國第二代衛星導航系統的星座設計工作。發射多少顆衛星、衛星的發射高度以及怎么進行排列等前期設計,都需要您一一計算。
當時,很多人建議我國采用與已經很成熟的美國GPS類似的設計方案。然而,您仔細分析判斷后認為,中國必須要“另起爐灶”。您提出了建立符合我國國情的“區域衛星導航系統”設想,走出了一條適合我國階段需求的異于GPS、GLONASS等系統的星座建設方案,成為全球首個采用地球同步軌道衛星(GEO和IGSO)建設衛星導航系統的國家。
與主流方案比較,采用您的方案衛星數減少一半,而且在導航定位精度和可靠性上還遠高于當時的其他方案,同時節約建設經費數十億元。
衛星需要定位,人生更需要定位。作為戰略支援部隊信息工程大學的一名老教授,您曾說:“我是一名普通的老戰士,也是一名普通的老教師。以知識筑牢空間長城、以心血鑄就和平之盾,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,也是我始終不渝的強烈愿望。”
如今,北斗系統已應用到社會的方方面面,全球也有超過120個國家和地區使用北斗系統。如果能看到這一切,想必您定會深感欣慰。

07
但得眾生皆遠“艾”
——緬懷中國科學院院士曾毅
◎科技日報記者 付麗麗

明年,中國艾滋病疫苗有望開展Ⅲ期臨床研究??上?,這個好消息,您卻聽不到了。
艾滋病病毒、腫瘤病毒,您一生都在和它們打交道。
2020年7月13日,您永遠地離開了我們,留下您未竟的事業,未完成的研究。
時光回溯到1981年,艾滋病在大洋彼岸的美國首次被科學家發現。當時國內談“艾”色變,大型醫院、科研機構都“退避三舍”。您領銜的實驗室是唯一一個研究艾滋病病毒的實驗室。
您總說,病毒無國界。1987年,一名美國艾滋病患者在云南死亡,得到消息后,您趕赴昆明,采集血樣。僅一周多的時間,您和團隊就成功分離到第一個中國艾滋病病毒毒株。隨后,又研發出我國最早的艾滋病病毒診斷試劑,為全國大范圍的艾滋病診斷、防控奠定了基礎。
上世紀70年代,病毒與癌癥的關系是國際前沿研究領域,科學家們試圖厘清癌癥是否由病毒引起,究竟哪些病毒可以誘發哪種癌癥。
出生于廣東的您,對鼻咽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,您在全國各地收集了上千例鼻咽癌患者樣本后發現,鼻咽癌患者EB病毒篩查均呈陽性,證實了鼻咽癌與EB病毒之間的關系。
是您,建立了簡便、安全的血清學診斷方法。用消毒針刺破手指頭抽血,經免疫酶法檢測,即可判斷結果。在國內廣泛應用后,鼻咽癌的早期診斷率從20%至30%提高到80%至90%,很多病人的生命得以挽救。
卸任公職后,已耄耋之年的您依然心系艾滋病防控,您說,艾滋病疫苗沒有成功前,最好的預防就是宣教。
如今,您可以放心了。您的學生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艾滋病首席專家邵一鳴和他的團隊,正在繼續您未竟的事業——推進艾滋病疫苗研發進入最后階段的Ⅲ期臨床試驗。

08
畢生追夢鑄神盾
——緬懷中國科學院院士陳定昌
◎ 科技日報記者 付毅飛

“中國夢,就是要強國、強軍、富民、復興。”您曾說,“我一生的最大追求,就是在實現中國夢上做了一些工作。”
20世紀60年代初,錢學森提問:激光能不能做一個信號源,像無線電一樣,也能做各種各樣的探測和制導應用?
您為“激光之問”交出了答案,推動先期調研任務變成了預研項目。作為項目組長,您帶隊建成了世界上第一部激光雷達樣機。
這不僅是能力的體現,更是您前瞻性眼光和創新膽識的初步顯露。此后數十年,您逐漸成了一位致力于前瞻性地策劃、布局、引領方向的戰略科學家。
“20年前走得不對,20年后就沒有結果。”您常說,創新要瞄準十年二十年,必須站在時代的前沿,要有前瞻性,緊抓關鍵技術的攻關、集成,才會形成更精良的設備。這種指導思想直接維持了技術優勢,推動了專業發展,讓我國空天防御事業步入發展快車道。
1984年,您出任航天工業部二院二部主任,在二院研制第二代防空導彈的同時,您和一些專家前瞻性地提出第三代防空導彈設想。第三代防空導彈系統的成功,使我國成為世界上繼美國、俄羅斯后第三個具有自主研制同一水平裝備能力的國家,標志著我國導彈研制、試驗能力跨入了世界先進行列。
在研制第三代防空導彈的同時,您又將眼光瞄向了第四代。當年您提出的發展規劃設想,已被事實證明富有先見之明,您提出的空域和體系思想一直沿用至今。
2020年9月7日,83歲的您離開了我們。人們在告別儀式上獻上了挽聯:“畢生追夢,無私奉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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